因知妻子不希望他为她担心,纵是听妻子说话声音无力、面色苍白,宇文泓也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接话“嗯”了一声,他看她瞧着没甚精神,劝她到榻上歇睡一阵,从侍女手中接过茶杯,让妻子就着他手漱口之后,小心扶着她往睡榻处去,躬身帮她将绣鞋脱了,又扶着她肩,让她小心躺下,帮她掖好锦被,而后就这么坐在榻边,望着妻子道“睡吧,我就在这儿看着你。”
知道虽然孩子在她腹中,但宇文泓担着的心思,不比她少、只比她多的萧观音,也怜惜着这个总是为她想太多的丈夫,淡淡笑望着他道“你这样看着我,我睡不着的,不必守着我,今日天气瞧着很好,你出去跑跑马、射射箭也好,等孩子出世长大,要你亲手教他她的,就当是提前练练。”
妻子要他出去走走、他强赖在这里坐看,只会让妻子无法好睡了,这般想的宇文泓,听话地站起身来,帮她将帐幔放好,又轻声嘱咐殿内侍女,好生照顾好皇后,方轻步走了出去。
出了殿的宇文泓,如何能如妻子所想的,心无旁骛地自在游乐一阵呢,人虽不在妻子身边,但心还是念着的,此外,妻子不久前对他说的一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因那句“女子有孕都是这般”,宇文泓不由想起了那个久未想过的人,从前那颗冷硬的心,像是因与妻子再婚以来的温馨时光,而悄悄化软了些,使得他人立殿外,犹豫再三后,还是抬足去了那里,去见那个久不相见的人。
这次相见,宇文泓事先已预料到绝不可能愉快,但未想到,事实会比他想象的更加冰冷无情,原先,他并未现身露面,只是在殿外隔窗看着,看着他的母亲,一个人在殿内缓缓走着,口中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瞧着似乎神智不大清明,但周身华裳金饰,端抵还是一国太后的气度。
他并未限制苛待她什么,在这离宫内,她是皇帝的生母、一国太后,一人之下,高高在上,吃穿用度,皆如她所愿,只是不得离开而已,他不能放她自由,他知她定不甘如此,知她能为四弟掀起多少波澜来,再有一次意图弑君谋逆之举,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一再容忍妄图弑子的母亲,他到底,还不愿手刃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