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的像是个粽子一样,跟着大哥一起出门。
这个地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乡镇,出门走五六分钟就能到马路。
马路两边开着商店,小店里热热闹闹,还有七八个老头在避风的围墙后面晒太阳。
这一刻我放下了所有,也忘记了一切。
此刻我不是南家老九,也不是天九,就是熊家老二。
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人从低处爬到高处之后,再从高处下来就很难了。
可是当真正自己经历过之后才发现,并不会有任何的障碍,因为这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每个人的脚下都曾踩过黄土地,每个人都曾认认真真的感受过这个世界。
不是坐在高楼大厦里,也不是坐在车里,更不是坐在温暖如春的办公室里。
而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天地之间。
低矮的石头房屋,光秃秃的树,堆积在一起的玉米桔梗。
挂在墙上的红辣椒,猪肉,还有晾晒一串一串的香肠。
曾经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生活中,可是后来这一切又都离我很遥远。
这一刻我隐约明白,人不管混的怎么样,为什么最后都要落叶归根。
因为这种感觉,是其他任何东西都无法代替的……
大哥带着我到乡镇医院里挂号,找医生处理我左手的伤口。
小地方的医院人不多,外科医生五十来岁,正在办公室里打太极拳。
墙上还挂着写好的毛笔字,看起来是一位比较注重养生的文化人。
“医生,麻烦处理一下伤口。”
“我看看……”
“哎呦,你这手怎么回事?摸绞肉机了啊?皮肉都划烂了。”
“医生,简单给我处理一下吧。”
我活动了一下左手,感觉非常僵硬,整个手心已经发黑,手指发青浮肿。
我知道这是因为切断了手心的皮肉和血管,因为缺血和坏死导致的。
“你这个情况,处理不了,得截肢。”
“卧槽?你刚才说啥?”
大哥一下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手大部分已经坏死了,从手腕这里开始,横着切掉,不然感染就能要人命!”
“怎么会这样?”
大哥整个人都惊呆了,拍了拍自己的脸,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我扶着大哥让他坐下,让他稍微缓缓神儿。
“那请问有什么不截肢,还能保住我命的办法吗?”
我说完掏出几百块钱,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手已经坏死到这个程度了,做手术也许能抢救一下。”
“还有更简单的办法吗?”
说完我又丢了一些现金到垃圾桶,就当是给提成了。
“这样啊,办法也不是没有,我给你开点消炎药,再拿点外创药膏回去抹抹,等新肉长出来就行了。”
“那谢谢了。”
我点头表示感谢,大哥从始至终都在旁边看着,他张大了嘴巴,惊讶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并没有解释,而是招呼大哥去拿药离开。
“兄弟,你的手不治了?”
“医生说吃点药,抹点药膏就好了。”
“你这是自欺欺人啊!”
“放心吧大哥,我自己的手,我自己有数,吃点猪头肉补补就行了。”
“哎,真是拿你没办法,走,我带你去买猪头肉。”
一般小地方的财务普遍紧张,都是本着全面检查才放心的原则,绝对不会有什么小病大治之类的。
出来跑江湖的,如果就连这点小伤都撑不住,那说出去会让人笑掉了大牙。
退一步说,如果老天爷真要收了我这只手,那我怎么样也留不住……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左手伤成这样,再也不可能恢复如初。
对于一个老千来说,一只不能出千的手,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