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蓓蓓那条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收信人虽然看见了, 却没有回复。因为为时已晚。
她们上车时, 他已经到达。
没有打扰。
跟着那辆公交回到城区, 在她订的民宿周边街区停下。
不知等了多久,才看到她送着小孩步行前往上课地点, 他仍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目送她背影很久。
再过了一会儿, 她单独返回, 接着,又等了一个半小时, 她再次下楼,到了接小孩的时间。
这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
老城区安静且昏黄,路旁晚樱绽放。
夜晚容易让人感性。
他脑海中将与她生儿育女的场面一一想过, 捉不实,摸不透,一切只是想象而已。
为什么有的人拥有全世界人都想要的一切,却不珍惜
他又庆幸,幸好那个人没珍惜。
林斯义等在楼下。
听说那孩子老师姓黄, 那就是黄老师家楼下。
她上去十分钟后,楼道间感应灯一层层亮, 像跳跃的琴键终于弹奏到他眼前。
今晚得发生点什么。
他想。
“哥”见到他, 她十分吃惊,一双眼瞪大, 好像他会吃掉她一样。
甚至牵着鹏鹏往后退了一步。
林斯义听到自己的叹息声, 装若无其事走向她, 然后伸手,示意她把鹏鹏的书袋递给他。
起初她没动静,见他执意伸着手不动,才低垂着眸,把东西交给他。
路上,又问他为什来这里。
能为什么
想她。
想到茶饭不香,世上一切都褪去原先的亮丽。像黑白电视机。
跟她说了说自己的工作,做完事怎样来到她这里,顺便看看她。
她跟他聊这些年的他的职务变化,间或心不在焉作几声恍然大悟感叹,佯笑夸赞他。
到了民宿。
鹏鹏主动上楼开门,那是道密码锁,小家伙聪慧,自己高兴就往楼上奔,打开锁先蹦进去。
林斯义听到楼上门砰一声磕上时,克制了一晚上的情绪像火山爆浆,滚烫浓烈,寸草不生。
一开始怕撞着她,他手掌垫在她脑勺后,力道也的确大,他被自己拥住她往墙壁撞去的力度,撞到手麻。
“唔”她惊恐,大概原本只是要和他单独告别几句,将鹏鹏哄着先弄上去,纯粹好心,结果引狼入室。
“耳朵”林斯义心碎了,叫她时,甚至不会接吻,五年了,他忘了怎么接吻,如果再不回来,他连勃起都不需要有,身体就废了,也不会觉得可惜,反正都是报应,跟着她一起死去就对了。
“哥”她尝到他的泪,仍没良心的叫他哥。
林斯义恨她,他的吻,他的眼泪,通通充满恨意,“叫我名字”
“哥。”她固执,她平生最恨叫人哥,却在回来后,口口声声对他不离这个称呼。
“耳朵”林斯义在她唇上问“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死啊”
她挣扎,想离开。
不回答这个问题。
林斯义低头凑紧,含住她舌头密不透风,他呼吸剧烈,已经烫着她,她连两颊都开始红,耳垂也泛着粉,甚至连鼻尖都红起来,是生气了
生气也好。
总比和他装着好。
林斯义吻她,往彼此都换不过气的吻法里吻,他激烈,克制不住冲动,想听到她声音,和感受她的温度,“耳朵耳朵”并不断叫唤她,整个楼道都几乎听到他残喘的声音,她听不见,一直推拒他,“真的是你吗”
林斯义问她。
她忽地不再挣扎,偏着头,用颧骨抵着他的进犯。
林斯义亲她耳廓,亲她这半边脸颊,亲她唇角缝逃跑出来的气息,求她,“跟我回家。把过去五年每一分每一秒都补回来,我们在一起,行不行”
她摇头。
林斯义就说,不行也行,你在哪我在哪。
她发怒“别这样”
“别哪样”林斯义激动,质问她,“你不想我不想我开始那五秒为什么停顿你用五秒钟想了我,每一秒都抵一年,我们在一起,我把鹏鹏当亲生行不行或者我去结扎,我们从此只有他一个孩子”
“不要”她哭了。
“我逼你了吗”他也伤心,到底要他做到哪一步
“你不要这样”
“我问你哪样呢”林斯义望着她,用潮湿的眼神望着她。
“不要为我付出,不值得”
“那就是付出的不够多,不然你早回头对吗”他笑,在她唇上呼吸说,“温温,我爱你,每年每天都在想你,有时候怕自己意外去世,没见着你最后一面,没告诉我这辈子想和你合葬在一起,那就把我送去天空,随风散,散到你面前,或者放在土壤,不要火葬,让我做你后花园里花肥”
“林斯义”
“喊得好。”他笑得眼泪往下坠,“恐怖吗我还想过比这个更恐怖的,你知道我怎么活得,我就是这么活得,白天在外面人模狗样,晚上想学我妈一了百了”
“林斯义”
“我就逼你了,可怜可怜我这副残破的躯体,和我千疮百孔的心,复合好吗”他说完这句话,就想安静,等等她的回复,但是楼道里突然一道由内而外推开的门声,伴随着成年男性踏出的步伐力量声,同时响起。
他一开始没往那地方想去,以为是隔壁人家,但她住的一楼,声音从他们靠着的这堵墙边响起,接着,他听到一道更加明确的声音,迫使他不可思议睁开眼。
“呦,这就找到新欢了”对方围着一条浴巾在腰间,头上是同色毛巾在擦湿发,脸上笑容吊儿郎当,嘴角斜挑着,不怀好意的眼神。
林斯义看到那个男人的一瞬间,所有热切与冲动都被瞬间浇灭,他听到自己被泼成一堆潮灰,发出又软又迅速塌下去的覆灭动静,“邹”
胸膛里的女人没让他叫全这个人的名字,而是大力推开他,林斯义也确实被她轻易推开,他身子摇晃了两下,才单手抵住墙壁,拦住她去路。
想必此时他眼神一定很可怖,她唇瓣才惧地近乎发白。
“怎么回事”他问。
她不答。
眼神惊惶。
“需要帮忙吗”那个男人在上头笑问。
林斯义感觉自己撑在墙壁上的手聚成了拳,他谁也不看,就盯着她。
“你进去。”她眼神看着他,但声音是对的那人。
对方“哦”了一声,轻飘飘带门进去。如果不是沐浴用品的味道残留,林斯义几乎以为刚才那一幕是幻觉,现在,轮到她来告诉他,到底是不是幻觉了。
“我得回去了。”她却这么说。
林斯义几乎被自己逗笑,他问,“他在你家洗澡,不解释一下吗”
“没什么好解释的。”
“离婚不离家是吗”
她以头顶沉默回应。
林斯义无法继续撑住墙壁,而是把自己像一块软肉,放倒在了她身上,他们静静靠往墙壁,他听到自己的哭声,“耳朵我没法再做更多了”
“我等你五年不打扰你三年回来后你有他我尽量保证你名誉就现在我放肆一回你就要彻底杀了我对吧”
“林斯义”
他给了她机会,再继续等等,当她叫出他名字后,但他等得太久了,所有的尊严都在地上被踩踏,他还是个男人,得顾及着最后一层皮,遮蔽着可怜的从地上被捡起来的破碎心,好好收敛安葬,所以等不来她的解释就算了。
他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