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城最近没来打扰她。
大概是那晚她意外跌落到马路上吓坏了关城, 他燥热的脑子好像安静下来,在邹唯安出来前,他都没有再来过。
温尔隐隐约约觉得关城好像对她有点意思, 但又不能确定。
等邹唯安回到家后, 旁敲侧击,问当年两个人是不是真的斗得你死我活。
邹唯安冷笑一声, 不愿多谈,只叮嘱她, 以后见到那只疯子尽量远离。
温尔应下。
很快, 邹唯安的面试传来好消息,在一家大公司当程序员, 待遇竟然还可以。
邹唯安虽然不务正业但是正经计算机专业毕业, 可惜这些年晃荡至今,没有朝九晚五上班的心思,竟然一口回绝。
并对她闷闷不乐说“我暂时不去工作了。等鹏鹏康复完再说。”
温尔不同意,“你留在家也没用,他的康复训练不是一天两天,我不需要你, 我自己能搞定。”
邹唯安啧了一声,“我发现, 你这个女人是超人啊,知道外面人都在怎么说我吗牛粪, 你是鲜花我是牛粪, 游手好闲, 踢倒油瓶不扶”
温尔点头“说得全对。”
邹唯安吹胡子瞪眼,扯了领带说“我是聪明人,知道你没心,对你好没用,我这是为了不让自己泥足深陷,快快活活过自己日子,不搭理你,这叫保全我自己懂吗”
他为自己找得理由还挺别致。
不过温尔一细琢磨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她和邹唯安从钱财到“情感”上都分配得绝对公平。
谁也不贪图谁,各行其是。
不过长此以往的结果就是,他们不像一对正常夫妻。
男方过于渣,女方过于红颜薄命。
这样的日子在外地过活没关系,到了蓉城就格格不入。
因为蓉城有关心她的人,会为她操心
那是一个雷雨过后的夜晚。
树叶被打落在街头,灯光被洗净,黄橙橙地照射。
家中停了电,本来因为痛经不舒服,提前打烊的温尔,睡到十一点钟醒来,鹏鹏比她醒的早,摇着她胳膊说要去厕所。
温尔起来抱着他去,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母子俩跌跌撞撞才到了卫生间。
“妈么”鹏鹏怕怕的奶音叫她。
温尔轻笑了一声“嗯。”
鹏鹏的人工耳蜗提前开机,几位专家给他调音后,他已经逐渐适应这个世界的声音,但是这个停电的夜晚他却因为听到声音而更加怕。
温尔搂着他从卫生间出来,到窗口往外看了看,发现除了外面的路灯,所有住宅楼都是灭的。
隔壁饭店甚至起了“暴动”声,隐约听见这次停电与雷雨有关,且一时难以修复。
鹏鹏因为停电居然睡不着,在她怀里窝着哼哼唧唧。
温尔没办法,拿着手机钱包到外面准备给他找旅馆住。
但是,她忽略了一点,即是大面积停电,方圆百里必然是无一幸存。
她抱着鹏鹏走了好几条街,除了路灯,就没有一家宾馆是亮着灯的。
“妈么”温尔已经支撑不住,往来街面无一辆车,他们像是被失落进这片老旧的街区。
鹏鹏紧张的直唤她。
温尔觉得这儿子养得有用了,知道疼她了,笑着,“没关系,妈妈只是有一点肚子痛。”
关于长句鹏鹏还是理解不清楚,只听出一个“痛”字。
“妈么痛”他总结。
温尔高兴“你好棒。”语言进展速度飞快。
鹏鹏也觉得自己真好棒,呵呵笑着,在她脸上吹吹,并表示自己要下来走,不让她抱了。
温尔也确实抱不动了,将他放下时,发觉自己都软了,一时蹲下去,腰竟然起不来。
她感觉天旋地转,为了不吓着孩子,努力说没关系,妈妈休息一会儿就好。
鹏鹏词汇量有限,听得大为着急,温尔安抚不住他,正在街头僵持,忽然感觉两束光射了过来。
从她后方的位置。
然后车门嗡一声,极为细致轻巧的开合声,可见一定是一辆价值不菲的好车。
温尔下意识随着对方走来的脚步声,抬眸去瞧,先看到他的腿,光是这个长度与西裤上等的质感,就让温尔心头一跳。
她觉得自己完了。
好像是他。
眸垂下。
他皮鞋走到她面前来,是黑色的袜子,脚踝都禁欲。
温尔死闷着头,不吱声。
他蹲下来,西裤将大腿肌肉绷出硬实的线条,虽然斯文得令人有距离感,声音却和当年在操场上问她能不能再跑一圈时一样,轻柔克制,“哪里不舒服,弄成这样”
温尔这才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你一直就跟着我”
她都看到他车了。
是那辆宾利。
一直也不是从今晚她出门开始的一直,而是他们在医院以路人身份偶遇那一次。
“我开始没注意过,后来查邻居家的监控才发现,按时间算,我们在医院擦肩而过那次,你就认出我来了。”温尔不可思议瞄着他,“你怎么能”
“能什么”林斯义毫无被揭穿的心虚,面不改色看着她,反而把她看得垂下眸。
他忽而一笑,声音非常轻,柔和到怕吓着她似的“不是叫我哥既然是哥,那就是鹏鹏的舅舅,你回来了,我能不操心吗”
“你这行为和关城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关城激烈,他无声无息。
“先别在街上说这个。我带你们回去。”林斯义伸手要扶她。
温尔不动声色避开,然后拉着鹏鹏的手,维持住自己的慢慢站起的身体。
她一定很狼狈。
所以林斯义被拒一次后,仍然握住她手臂,将她往他身上扯了扯。
温尔站不稳,痛到束手就擒,任他最后嫌弃她慢,拦腰将她横抱起,塞进了车里。
她几乎耳鸣,被他抱得。
没过几秒,鹏鹏也被他塞了进来。
听到关门声。
然后他走向驾驶座,上来,再启动引擎的声音
温尔在这些列动静中,昏昏欲睡。
车子顶部有天窗,全是雨后昏黄灯光下的梧桐枝叶,偶尔露出一丝夜空,在快速行驶中略去。
她拧眉,想起什么“送我们去有电的宾馆”
“你不舒服。”他看样子是想去医院。
温尔回“小问题”
“多大问题才算大”
“我痛经。”
“”林斯义慢慢踩了踩刹车,滑行到斑马线前,眸底光晃了晃,“你以前”
她以前生龙活虎,招飞时他还担心过子宫会不会有小问题没办法达到体检要求,她信誓旦旦告诉他,她从来不痛经,这会儿却像被浪头掀翻的鱼,浑身上下除了眼神还倔强外,其他都罢工。
林斯义话音停顿。
不知道怎么问她,也不知道怎么跟她回忆过去。
在绿灯亮起前,她看不见的角度,直叹气。
接着把人带回南山公寓。
车子停稳时。
温尔刚从囫囵的一觉中清醒,见到不是宾馆,眉头当即拧起。
林斯义却早她发作前一步,将鹏鹏抱到手上,径直往电梯走。
她儿子被挟持,只有跟上。
电梯到达十八楼时,温尔几乎神魂出窍。
前面男人却像个没事人,带着前女友和前女友的儿子,径直打开这套曾经属于他们的“爱巢”。
爱巢已经彻底被装修过,找不到从前一点的影子。
“你买下来了”温尔不可思议问。
“是。”林斯义回头望她,见她杵在玄关不动,失笑,“怕哥吃了你”
“不是。你不觉得尴尬吗”
“进来吧。到楼上去睡一会儿。”他态度比她大方,不仅给她拿了鞋子,还到厨房捣鼓了姜糖水。
看着他在这房子走来走去,又是招呼她,又是招呼鹏鹏的,温尔有一点错觉。
这个男人好像对她是放下了。
真的只把她当妹妹。
她一时受宠若惊,愣在原地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