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宋宋(三)(1 / 2)

别枝 荔枝很甜 2904 字 2天前

别枝荔枝很甜

京城繁盛, 远胜过话本子里描绘的那般,当真是天子脚下, 一砖一瓦尽显奢靡, 夜里尤是。

而这富贵人家多的地方, 秦楼楚馆自是也少不得, 光是最热闹的一条上邺街,便有两家青楼,还是对门而立, 平日里抢生意的举措,叫人叹为观止。

且这两家都背靠大树,挥金如土, 门面装潢十分气派。

东边的名吟月阁,西边的名红韶苑。

原日日天色暗下时, 东西两边自会排上一条长队, 旗鼓相当,没有谁家比谁家多出几个人头来。

可短短两月,时过境迁, 吟月阁日渐凋零, 迎客的姑娘孤零零立在门外, 巴巴地瞧着对门的热闹,且听里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宋宋姑娘”

“今日怎不见宋宋姑娘啊”

“谁要听弹曲儿叫宋宋姑娘来给爷添酒”

“凤栖台呢我们可是听闻今夜排了凤栖台才来的”

屏风后,身着玫色牡丹裙的女子狠狠攥紧手心, 气得两肩发颤, 压低了嗓音道“宝绘, 她人呢”

这个“她”,自是指近日红韶苑最炙手可热的小娘子。

“姑娘,在房里呢,许是还在梳妆,都已经那样了,也不知还要打扮成怎么个模样见人”

殊不知,她这口吻里却是十足的嫉妒,那狐媚样貌,给谁谁不要

简直就是老天赏饭吃的。

可也正因如此,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现下这咬牙切齿的便是一个。

琼荛相貌也是顶顶上乘的,可柔可媚,两月前也是红韶苑的一块活招牌,那些臭男人夜夜琼娘、荛儿的叫着,简直要将她捧到天上去,甚至还有一位官老爷,说好过几日便替她赎身,纳她进府的

可自打绾枝阁那小妖精来后,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尽数作废,再无人肯分神多瞧她一眼。

“砰”的一声,屋门被粗暴地推开

小轩窗旁的姑娘正捻起口脂纸,两瓣唇一开一合,轻轻抿了两下,余光从铜镜中扫了门外一眼,又漫不经心移开。

宋宋心下拨了两颗算盘珠子,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七回、八回,还是九回

然,今日琼荛却是一时间忘了说辞,怔怔地瞧了眼镜中的女子,眉黛青颦,朱唇皓齿,金箔纸做的花钿点在额前,她葱白的指尖沾了胭脂,往两颊轻点了一下,晕开。

琼荛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她眼红得不行,妒忌冲上脑中,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皮扒下往自己脸上贴才好

且她视线下移,那巴掌大的腰肢,一只手掌便能丈量出大小。

琼荛不禁掐了掐自己的腰,心道,她是饿了几日才将腰肢饿成这样细的

简直就是疯子。

疯子

她疯魔了才同疯子计较

是以,又“砰”的一声,琼荛一言未置,掉头离开。

又过一刻钟,宋宋才放下青黛,左侧脸,右侧脸,仔仔细细瞧过后,方才换上舞衣出门去。

今日于她,成败便在这一支舞了。

“听闻舞这曲子的娘子是个倾城之姿,您瞧前头这些个乌泱泱的脑袋,全是为她来的。”

盛诠笑弯了眼,他常年伺候在宫里,少有见到热闹的时候,且身为“公公”,更是少有机会进这种地方,难免新鲜。

座上的男人只轻轻抬了抬眼,盛诠便立即敛了神色,赶忙道“掌事的说还进了好些个姑娘,都是有才有貌的,且在您过眼前不敢冒然让她们接客,都还干净着。”

半响,男人搁下酒樽,轻轻“嗯”了一声。

盛诠松了口气,眼巴巴地盯着木台子瞧,心下道了句阿弥陀佛。

正如朝堂之上,各王公大臣往宫里塞人是一个道理,宫里自也会想尽法子往那些宅子里塞些人。

而如今,恭亲王府兵权在握,自是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可小半年过去,皇上命红韶苑送进恭亲王府的女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可个个不是聪明有余才貌不佳,便是才貌过人脑子愚蠢,在恭亲王府的后宅中,死的死,没死的,也都失了宠。

这红韶苑的掌事玉妈妈也心急,恨不得将最好的姑娘都呈上让主子过眼。

可偏偏,主子眼高于顶,硬是一个都没瞧上。

盛诠正心下戚戚着,倏地一声震耳欲聋的换叫声传来,似是要将耳膜都震破了。

他下意识低头去瞧了眼自家主子,果不其然见他眉头颦蹙。

不过,主仆二人倒是默契地循声望去,就见五个身着红裙的姑娘依次上了台,围成一个圈,而站在中心的姑娘背对众人,仅露出一段修长白皙的脖颈惹人遐想。

虽未露面,可台下那些个两眼放光的谁人不知,一个个拍桌叫喊,无非是要宋宋姑娘转过身来这样的话。

闻恕蹙眉,目光落在那抹红裙背影上,眼眸微觑。

“噔唥”一声,箜篌声起,紧接着鼓声落下,那围在外的一圈红裙女子纷纷仰起腰肢,踩着箜篌的旋律,向上甩了下长袖,与此同时,立在最中的那抹身影缓缓展臂

倏地,奏乐之人五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扫动,这支舞才堪堪开场

待她转过身来时,宽袖半掩面,仅露出一双浓妆杏眸与额前的金箔花钿。

单单是半张脸,便足以惹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更有甚者往台上砸了银票、金叶子,场面一时沸腾。

而待她掩面的宽袖垂下时,最后桌的男人眼神一滞,捏着酒樽的指尖亦是不禁重了两分力道。

玉妈妈见场面热闹至此,倍感有面儿,笑得双下巴都要挤出来了,脚步匆匆走至最后那桌席位上。

旁人为一睹宋宋姑娘的舞姿,拼了命往前挤,后头反而冷清。

玉妈妈弯腰道“主子,这台上六位都是新来的,中间主舞的这位最可人,模样、身段、嗓音,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且人机灵,稍稍点拨便能通透,想来,饶是恭亲王府姬妾再多,她也可试上一试。”

说罢,却无人应答。

闻恕一刻不错地盯着台上那抹曼妙身姿看。

盛诠忙接过话,“身家可查清了”

“清了清了,津州小商贩家的姑娘,家中落魄,辗转了几手才被卖到这儿的,奴差人摸过底细,错不了。且啊,买来这个价呢。”玉妈妈说着,伸出两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