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慢慢醒来, 他嗅着鼻间的味道, 是那种刚买的枕套上有的，没有清洗就直接使用的布料的味道，揉了揉眼睛, 他捂着胸口慢慢地坐了起来，坐直了身子缓了一会, 胸口发闷的感觉才逐渐消失。

眼睛发昏, 口里发苦, 一股子铁锈的味道。

托尼看了一眼床头新添置的时钟, 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托尼斯塔克十分清楚，他的手术不能再拖了。

每多使用以钯元素为内芯的弧反应堆一小时，他就距离死亡更近一步。

托尼如他所说一般信任乔纳森, 他十分清楚他这个控制狂小伙伴绝对不会在自己没有足够高的把握的情况下, 说出替他手术的话来。

但他，又有点担心, 毕竟, 人还是怕死的。

托尼看见床头椅子上叠好的一套衣服, 飘忽着进了浴室，洗净擦干的小斯塔克神清气爽地出了卧室门。

然后，托尼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比例均衡的小哥, 一个从来没有在厨房这种地方出没过的乔纳森，风格十分不妥的系着围裙，右手挥着锅铲, 翻着喷香的煎蛋和培根，做着早餐。

“早安，乔尼。”

“早”

托尼嗅闻着空气中的香味，没想到光合作用星人的厨艺在那个恐龙行星上还不是他的巅峰。托尼晃着往厨房里走去，背对着他的乔纳森猛地转过身来，狭小的最多能站下两个人的厨房里，乔纳森一伸手就能摸到厨房的门，他在门上敲了敲。

托尼这才发现，厨房的门上挂着一张纸，上书

托尼斯塔克禁地。

这是对小斯塔克的厨艺明晃晃的鄙视。

“嘿，伙计，你这就有点过分了”托尼大声说道。

乔纳森看着托尼，他想到自己脑子里列出的那追妮计划一二三，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几分，故作镇定地说道“哦，那你来。”

托尼往锅里看了看，培根往外滋着油，托尼扒在门框上的手动了动，十分自然地扭过头走回了客厅。他满意地看着客厅里干净沙发和崭新的电视机，趿着拖鞋大爷一样坐到了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餐桌拾掇得干干净净，餐桌上放着一打文件。

电视打开之后，弹出的就是哥谭电视台，正在播放的是早间新闻。

电视里放出小丑的录影，明显拿手机录制的视频里，小丑怪笑着盘弄着手里的尖刀，他伸手摸着饱受折磨被摘掉头罩的蝙蝠侠模仿者，小丑说着“嘘嘘嘘你认为蝙蝠侠可以让哥谭成为更好的地方吗看着我”

摄像头晃动了一下，小丑大吼道“看着我”

蝙蝠侠模仿者虚弱地抬起头，镜头一转露出小丑的脸，他癫狂地说道“你看了吗这就是蝙蝠侠的哥谭，你想要哥谭恢复秩序，那蝙蝠侠就必须取下他的面具来向我投降”

小丑手里的镜头旋转着，他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恶意与难以形容的兴奋，他说道“只要他一天不这么做，那么就会有人死掉”

最后，他扭动着头说道“从今晚开始”

视频切换。

“近段时间，蝙蝠侠的真实身份成为了哥谭市市民关注的首要焦点问题，”西装革履的主播用带着煽动性的口气说道“所有的市民都希望蝙蝠侠站出来，这个蒙面罪犯的真实身份就是谁”

“小丑只想知道蝙蝠侠的身份，一日蝙蝠侠不站出来，就有无辜者为此付出生命”

“下面为您切入昨天发生在格林威大街上的游行示威活动。”

电视上切出的画面是哥谭市人聚集游行的画面，他们手里举着各样的标语，有的写着“蝙蝠侠，你是谁”；有的会上蝙蝠的标志，上书“罪犯或者英雄”；还有的写着“懦夫，站出来，蝙蝠侠”

这些人聚集游行，高举纸张，大声喊叫。

托尼拇指停在换台键上动了动，他知道乔纳森不需要他打开电视，就能从别的开启的电视中听到这则新闻报道，托尼往厨房里看了看，乔纳森正在把煎好的鸡蛋和培根一层层叠进切片面包里，乔纳森看起来十分的平静。

眼瞅着乔纳森开始装盘了，托尼就把手里的遥控往沙发上一扔，趿着拖鞋就往房内的洗手间走，托尼把手洗干净之后坐到了餐桌边，乔纳森端着两个装着鸡蛋培根芝士三明治的盘子走了出来，和一杯煮好的黑咖啡，放到了等待投喂的托尼的面前。

托尼大口咬下了三明治的一角，指了指还在播放着新闻的电视，问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乔纳森把餐盘往边上推了推，他点了点餐桌上文件，说道“你不用管蝙蝠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乔纳森顿了顿，他逐字逐句十分坚定地说道“相信蝙蝠侠，他能解决问题。”

“我相信他。”乔纳森说道。

但实际上，乔纳森年幼的时候只是从阿尔弗雷德口中听说过瑞秋道斯这个名字，也只是听说这个布鲁斯的青梅竹马被小丑所害，但具体的细节，比如小丑是怎么谋害她的，瑞秋是怎么死的乔纳森都不清楚。

阿尔弗雷德没有讲过，蝙蝠编年史也没有记录。

他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纸，托尼瞥了一眼，是一个大吸力的磁性装置绘图，很明显是用他手术的装备，乔纳森说道“这是手术的物品，在工作室里，你等下检查一下，我定下了哥谭医院的手术室，明天就进行手术。”

“唔，”托尼艰难地咽下了口里的食物，问道“你什么时候弄好的这些”

“在你早晨睡得很香的时候，”乔纳森微微笑着，他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他说道“这是我给你做出的十六套手术方案中，我认为成功率最高的方案，你睡着的时候我又检查了一下你的胸口”

他说道“托尼，不用担心，相信我。我的透视眼能够看到你血管里所有的导弹残片，我设计的装置足以确保在手术过程中，这些导弹残片不会被血流带入心脏。”

托尼没有说话，他慢慢咀嚼着盘子里的三明治，喝光了杯子里的他最喜欢的品牌的咖啡豆煮出的咖啡，给自己做完了心理建设的托尼十分认真地回答了一个字“好。”

托尼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师已经开始麻醉前的准备工作，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乔纳森站在他的身边，两手举着，湛蓝色的眼睛专注地检查着手术的设备和仪器。

吸引导弹碎片的装备准备了两个，头顶是大亮的手术灯，手术刀已经由护士平摆出来，托尼嘟囔出一个词“乔尼”

“嗯”乔纳森应道。

托尼的视线有些失焦，托尼以这样一个略显脆弱的视角，看清了乔纳森那双没有眼镜遮挡的，比晴天下的海洋还要湛蓝几分的眸子。

专注、认真、平静。

乔纳森视线落在托尼身上，十分的专注与认真。

手脚冰凉的托尼绷住的肌肉莫名地就放送下来，麻醉开始了，在神志还清醒着的时候，托尼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准备手术的乔纳森。

托尼分辨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绪，是信任，还是不安；是平静，还是激动他只觉得那双湛蓝的深邃的汹涌着如同波涛一般的情绪的眸子，和他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他的心砰砰砰砰地使劲跳动起来。

然后，托尼就失去了意识。

麻醉起效了。

托尼再醒来的时候，转出重症监护室，摘掉氧气面罩已经是一天后的事情。

豪华的单人病房里，托尼视线还有几分朦胧的时候，他头偏在枕头一边，看着手搭在椅背上，侧着身子坐在椅子上的乔纳森。

日光渐暗，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