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家访(二)(1 / 2)

今日休沐, 一大早,惠景侯府上上下下便开始扫尘除秽, 将花厅收拾的焕然一新, 等待贵客上门。

原是昨日接到了国子监要进行家访的通知,听说裴勍要亲自上门, 惠景侯爷紧张了, 薛桥辰激动了, 宛氏笑逐颜开了, 薛亭晚往嘴里抛了颗蜂蜜话梅“不就是个家访吗至于么”

每日金銮殿早朝,天子御座右侧的侯爵王公之列中, 有一门心思打瞌睡的惠景侯爷, 有盼着早朝结束好练兵的勇毅王爷, 更有侃侃而谈治国方略的裴国公裴勍。

惠景侯爷是个纨绔, 可也是个惜才爱才的纨绔,一直以来, 他对裴勍这位大器早成的肱股之臣都十分敬仰, 更何况, 上回裴勍施以援手,及时将受伤的薛亭晚带回了裴国公府医治, 宛氏和惠景候还未来得及好生感谢裴勍一番。

只见惠景候一路将白衣上卿迎入花厅之中,笑着道,“裴大人, 请上座请上座”

裴勍出身望族, 诗礼传家, 自然是及其懂礼数的。只见他婉拒了惠景候一腔盛情,只掀了锦缎白袍,落坐于宛氏和惠景候的下首。

薛桥辰巴巴地坐在裴勍身侧,又亲自给他端上一盏君山银针,“请裴大人用茶。”

裴勍接了茶,面上淡淡一笑,“劳烦世子。”

薛桥辰仰慕裴勍已久,前两日又得了裴勍译注的鲁问一书,日夜研读之后,更加感叹于裴勍的满腹经纶,译笔精妙。

此时仰慕的对象就在身侧坐着,薛桥辰双眼望着他,就怕一眨眼,发现这是个幻觉。

薛亭晚看着自家弟弟这副狗腿的模样,简直无语至极,只得移开目光,轻啜了口杯中香茶。

惠景候笑道,“今日裴大人亲临惠景侯府,真是蓬荜生辉”

宛氏赞道,“裴大人身为女学上师,春风化雨,诲人不倦,日夜操劳。我家这两个女儿顽皮,想必叫裴大人费心不少”

裴勍此人,年少有高才,懂礼数,知分寸,生的俊美无匹,又是一副洁身自好的模样,没有哪家的母亲看了是不喜欢的,若是能得这样一位郎君做贵婿,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思及此,宛氏看了看自家的两个女儿薛楼月年纪太小,不到嫁龄,薛亭晚性子太过跳脱,裴勍定是不喜这贵婿,看来也只能是个白日梦咯

裴勍略勾了唇角,“侯爷、侯夫人严重了。”

那厢,薛亭晚落座在裴勍正对面儿,夹了一片藕带,正百无聊赖地嚼着,她粉唇微嘟,双颊一鼓一鼓,听着这枯燥无味的寒暄之词,觉得比平日里上课还要乏味三分。

裴勍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对面儿的女子,掀开茶碗,饮了口君山银针入口甘醇甜美。

一顿饭吃的劳心劳力,等用完了午膳,一行人在花厅用了些果子点心茶水,裴勍和宛氏、惠景候夫妇二人聊了一会子国子监家访的例行问题,场子便有些冷了下来。

裴勍一向不是什么好卖弄口舌之人,惠景候和裴勍尬聊了几句,肚子里的三两墨水便见了底,宛氏见状,便叫姐弟三人带着裴勍逛一逛惠景侯府。

惠景侯府之中,馆榭池台,处处匠心独运,颇得江南园林几分真趣。

方才四人刚出紫筠堂,薛楼月便说身子不适,先回浮翠坞了。

三人穿过题着“香雪分春”的长廊,越过浣景池,再一抬眼,便见前方有一扇月洞门,上书“枕湖”二字。

薛桥辰行在裴勍右前侧,一边带路,一边向身侧的白衣上卿讲解着惠景侯府中的一草一木。

因薛桥辰前几日读完了鲁问,其中有许多问题不解,逛完了惠景侯府后花园,便一个劲儿的把裴勍往他住的漱石坞带。

薛亭晚跟在两人之后,对自家弟弟心中的小九九颇感无语。

在床榻上躺着将养了几日,薛亭晚的脚踝已经恢复如初,后背上的擦伤也好了大半,可母亲宛氏不放心,仍叫她每日喝着苦药。

路过繁香坞不,转过一处八角飞檐的长亭,便入了漱石坞。

漱石坞遍植松柏翠竹,裴勍见此处林荫匝地,藤萝粉披,目之所及皆是苍润,颇有君子意趣。

白衣上卿提步入坞,无意间一撇,陡然驻足,冲檐下一樽朱漆莲缸扬了扬下巴,“这是瓦松”

那莲缸中并没有种植睡莲,而是摆满了十来个绘着繁复花纹的小瓷盆,里头载着株株绿植,根茎低矮,叶片圆润厚重,显得十分可爱。

薛桥辰见状,解释道,“这是阿姐亲自养的瓦松植株,好像叫什么多肉。”

薛亭晚跟上前去,立在裴勍身侧,一双美目含笑望他,“裴大人也听说过瓦松么”

多肉植物在南方一带十分常见,因常在瓦片上出现,依瓦而生,又被称作“瓦松”。

瓦松出了观赏之用外,也可入药。千金翼方和本草纲目中均对多肉植物可用于止血的疗效有所记载。

裴勍略点了头,“少时曾在书中读到过,也曾在南方一带见过,倒不曾在京城中见过此物。”

薛亭晚见他感兴趣,索性多说了两句,“此物在京中确实不常见。至于书中记载前朝大家崔蒙正曾作瓦松赋盛赞国子监崇文馆瓦片上的“瓦松”,其中写到千株万茎,开花吐叶高不及尺,下才如寸。崔蒙正认为瓦松生的雅致,还盛赞其品格”

裴勍薄唇微动,接着她的话道,“进不必媚,居不求利,芳不为人,生不因地。”

薛亭晚杏眸一亮,粉唇弯弯,笑意晏晏地看他,“是了,就是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