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起身道：“臣万万不敢…”</p>

“好了，没有外人。”</p>

皇帝摆了摆手，示意沈毅坐回去，等沈毅落座之后，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女人的心思难猜，朕那后宫一堆女人，弄得阴风四起，让朕烦不胜烦。”</p>

沈毅微微一笑，没有接话。</p>

“好了，咱们说正经事。”</p>

皇帝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沈卿那天在议事堂写的…嗯，文书，朕已经看到了，写的很不错，朕跟陈靖谈过了，他会尽快配合你办好，尤其是吏部…”</p>

皇帝眯了眯眼睛，闷声道：“都想着做京官，或者去富庶的地方当官，每个人都想要肥缺，哪有那么多肥缺？”</p>

“明年满三年的六部观政进士，朕开了年之后，会亲自遴选合适的官员北上，朕亲自选的如果还不愿意去，那这一身功名冠带，也就不要再要了。”</p>

革除功名，对于读书人来说，可以说是顶格处罚了，几乎仅次于斩首流放。</p>

沈毅立刻低头。</p>

“陛下圣明。”</p>

“赵尚书，也会派人北上，去专管当地的盐铁铜，以及推行洪德通宝。”</p>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开口道：“裴俊已经北上了。”</p>

沈毅有些诧异：“这么着急？”</p>

“裴将军也不过了年再走。”</p>

“来不及了。”</p>

皇帝看着沈毅，沉声道：“西路军现在，还只是文书上的三个字，朕估计，到三月四月，西路军才能完全拉起来。”</p>

“朕跟他说了，等西路军建起来之后，让他去见一见你，跟你多多配合。”</p>

沈毅先是点头，然后问道：“陛下，您准备让西路军怎么打？”</p>

“主要是看沈卿你怎么想。”</p>

皇帝喝了口解酒的茶水，开口道：“如果按朕的想法，西路军最好能在今年取下开封，进逼洛阳。”</p>

沈毅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张已经刻印在脑海中的地图，浮现在他眼前。</p>

沈毅站了起来，低头道：“陛下，臣想用一下笔墨。”</p>

皇帝招了招手：“你用就是。”</p>

沈毅取来一张白纸，简单几笔，勾勒出山东与河南两省的简单轮廓。</p>

他用毛笔，在白纸上画了几个点，然后轻声道：“陛下，西路军什么时候能建成，不太要紧，不</p>

过臣想让裴将军，在颖州集结训练西路军。”</p>

颖州，是南直隶的一个州，已经挨着河南了。</p>

皇帝点头：“这个容易。”</p>

“沈卿想用这支未成形的军队，吸引齐人的兵力？”</p>

“战场上虚实不定。”</p>

沈老爷轻声道：“不管是东路还是西路，都可以随时变为主攻，不过…”</p>

“裴将军驻扎在颖州，开年之后，臣取兖州，压力应该就会小一些。”</p>

沈毅指着地图上的兖州，轻声道：“圣人世家，失落七十年。”</p>

“是时候回复汉家了。”</p>

“圣人世家…”</p>

“好一个圣人世家。”</p>

皇帝闷哼了一声。</p>

“建康城里，也不是没有姓孔的…”</p>

沈老爷微笑道：“总是要打下鲁国，才算名副其实，到时候陛下赢回圣人一脉，实至名归，天下人心便可用了。”</p>

皇帝陛下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张简陋的地图，拍眯了眯眼睛。</p>

“沈卿日后得了兖州，须得替朕好好拾掇拾掇孔家人，出一口恶气。”</p>

“朕不好给他们难看，但是沈卿你却没有什么忌讳。”</p>

说到这里，皇帝一愣，随即想起了沈毅的出身，于是哑然失笑：“朕差点忘了，沈卿你是个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p>

“罢了罢了，也不好让你去得罪他们，免得你将来不好做人。”</p>

沈毅面色平静，微微低头笑道。</p>

“回陛下，臣是读书人，淮安军的那些将领可不是。”</p>

听了沈毅这话，君臣二人对视了一眼，皇帝爽朗大笑。</p>

“沈卿你，全然不像是圣人门生。”</p>

沈毅微微摇头道：“陛下这话不对，臣是圣人门生，他们却未必是。”</p>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沈毅。</p>

“沈卿这话怎么说？”</p>

沈毅再一次拿起毛笔。</p>

“臣献丑。”</p>

他提起毛笔，在一张空白的纸张上落笔。</p>

皇帝站在一旁，看着沈毅落笔的字迹，不自觉念了出来。</p>

“渡江天马南来。”</p>

“几人真是经纶手？”</p>

“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p>

“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p>

“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p>

皇帝看着沈毅停笔，缓缓念出最后三个字。</p>

“君知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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