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谋(1 / 2)

映雪堂。

“姑娘姑娘醒了, 快去叫世子”

方才在高台之上,亲眼看着一只箭矢向萧让飞去, 顾熙言心头猛地抽动了两下,美目一阖,整个人竟是生生晕了过去。

眼前的最后一幕,是男人一身金甲, 伸手把胸口处的箭矢一把拔下那是她的夫君她的夫君为她身受重箭, 而她却不能伴他身边

顾熙言泪眼朦胧,眼见着韩烨挑帘子入了内室,不等他走到床榻前,便拿了一只枕头丢过去,“你走”

“你怎能以我诱侯爷入陷阱你怎能阴毒至此”

她眼泪纷纷,红着眼睛看他,高声道, “你今天不是想生擒萧让你是想让他死在我面前, 叫我对他绝了念想”

“韩烨我心中念及你我年少交情,你却一心想杀我夫君”

韩烨伸手接了砸来的枕头,面上冷冷清清, “不错, 我是想让他死在你面前,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顾熙言闭了闭眼,任由泪水汩汩而落,“韩烨,今日你苦心孤诣地骗我到观战, 侯爷朝城门下策马奔来的时候,你我的昔日情分便已经耗尽了我恨不得永生永世不再与你相见”

她的神色厌恶至极,似是恨不得亲手杀了他才痛快。韩烨听闻此决绝之言,眸色猩红,脸上笑意渐渐褪尽了。

他心中妒意滔天,如烈火浇油一般熊熊燃烧着,他目光森然,望着她脱口而出,“熙儿和我的昔日情分已尽你可是想和萧让再续前世缘分可是不凑巧的很,萧让今日被一箭射中了心口,此时命在旦夕,垂垂危矣。熙儿和他的情分,大抵是无法再续了”

顾熙言闻言,小脸儿瞬间煞白,喉咙哽咽着,过了许久才能发出声音,莹白的脸上恍然滑下一行泪,尖利的嗓音似哭似笑,“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绝不可能”

这一世,她把他当成心中的倚靠,有多少次危难关头,他都不顾自己安危,下意识地把她护在身后,顾熙言几乎数都数不清了。

她的夫君宛若天神,怎么可能突然就危在旦夕了

这些日子,顾熙言常常梦魇,梦中一人浑身是血,看不清楚面容,莫非,莫非梦中之人,竟是萧让不成

韩烨见顾熙言神色渐渐惊惶,才发觉自己方才口不择言,竟是说出了萧让垂危之事,忙收了一身戾气,伸了手去扶顾熙言,“熙儿,你怀着孩子,不易动怒。”

不料手还没有碰到,便被美人儿狠狠挥手打开了,顾熙言满面泪光,心中一阵仓皇之感如排山倒海而来,歇斯底里道,“你放我走我要去见他你放我走”

美人儿鬓发微乱,哽咽着泣不成声,撕心裂肺地哭求,“我求求你了,玄哥,看在幼时情分上,你放我走吧”

韩烨望着眼前美人儿几欲发狂的模样,心中一阵发了疯的嫉妒,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一个手刀劈在顾熙言脖颈后,顾熙言登时便软了身子,晕了过去。

一室重归宁静。

韩烨伸手把人儿抱在怀中,轻轻放在榻上。美人儿满面潮红,泪水涟涟,把胸前衣襟都打湿了一片。

他望着她看了半晌,终是低下头去,在那莹白的锁骨处轻轻落下一吻。

“熙儿,今日你知道的够多了,该睡觉了。”

翌日晨起,顾熙言面色如常,被下人服侍着洗漱梳妆过后,刚坐于早膳桌前,便有下人送上一碗安胎药来。

瓷碗里的汤药散出真真热气,顾熙言伸手接过,正准备饮下,不料美人儿忽然抬了眼,眼光轻轻扫过面前的几个下人。

今日早起,服侍顾熙言梳洗打扮的丫鬟皆已退出屋外,此时来送汤药的几人面生的很,顾熙言竟是从来没有见过,就连丫鬟碧云也不在。

顾熙言心存狐疑,盯着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婆子屏息深思了片刻,忽然眼前一亮,“你是段氏身旁的乳母妈妈”

几人被顾熙言盯着打量着,皆是冷汗欲滴,强撑着站定,不料顾熙言突然识破,那乳母见奸计除了破绽,一不做二不休,竟是两三上前,死死按住顾熙言的身子,拿起那碗汤药便往顾熙言的嘴巴里面灌。

顾熙言不住挣扎呜咽着,使出全力推拒着。

这是她和萧让的孩子这个孩子得之不易,她定会好好护着它,不让它受一丝一毫的威胁

屋中几人正混乱挣扎着,不料大门猛地被推开,竟是韩烨和段氏一齐出现在了门口。

韩烨面色寒凉,一手死死攥着段氏的手腕,把人拉了进来,大力甩在乳母面前。

顾熙言逢此惊变,双手死死护着肚子缩在了角落里,面上泪水涟涟。

“没事了,没事了,熙儿。”韩烨正欲上前安抚,不料顾熙言身子一缩,眼神里竟是充满了戒备。

这等内宅婆子多年混迹内宅,心思机敏过人,见此情此景,登时便眼疾手快地把那碗药递给了身后的小丫鬟,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毁尸灭迹。

韩烨乃是见惯诡谲伎俩之人,当即叫人按住了那几个婆子,伸手夺了那碗汤药来,一转身,竟是亲自将汤药送到了段氏唇边,“敢问小姐,此是何物”

一旁,段氏的乳母哆哆嗦嗦地替主子答道,“回世子的话此乃是安胎药”

韩烨盯着段氏,眼神淡漠,手上一动,竟是要把那碗汤药喂尽段氏嘴中。

一旁的乳母见状,忙挣扎地去夺,哭道,“世子,不可万万不可”

韩烨闻言,将手上瓷碗狠狠砸在地上,怒喝道,“为何不可这药中放了多少藏红花这毒药别人喝得,你家小姐偏偏就喝不得”